史上最大对冲基金内幕交易案始末
2010-07-12 11:20:17 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
前IBM高级副总裁罗伯特·莫法特曾被认为是CEO接班人。不幸的是，他遇见了华尔街分析师基耶西。两人均被卷入帆船集团对冲基金丑闻。
史上最大对冲基金内幕交易"帆船丑闻案"即将受审前夕，《财富》杂志走访了案件的主角，前IBM高级副总裁罗伯特·莫法特，揭秘这段内幕交易的"内幕"。莫法特身败名裂的背后，是否都是因为一个女人？
莫法特时任IBM高级副总裁，是联邦警网逮捕的最负盛名的技术高管。他们还逮捕了对冲基金公司帆船集团创始人拉贾拉特南。该消息震惊了华尔街，揭露了高级对冲基金经理和高科技工业高管们非法的幕后交易。接受联邦调查的还有麦肯锡咨询公司的一名主管、英特尔公司一名高级执行官"纽卡斯尔合作"对冲基金(前贝尔斯登子公司)的一位高层。目前为止，被指控的21人中11人已承认有罪。
莫法特IBM升职记
2009年10月16日，清晨7点半，罗伯特·莫法特已经在他位于纽约州阿蒙克IBM总部的办公室待了一个半小时。在IBM的31年来，他几乎每天都如此，5点半就出门上班了。他刚刚通完了这一天的第一个电话。是他太太埃莫打来的。他太太让他尽快赶回家。五个FBI探员正守在那，准备因涉嫌内幕交易拘捕这位IBM高管。"到底发生了什么？"埃莫急切地问询丈夫。
"我不知道"，莫法特说。他挂掉电话，感到心跳得非常厉害。他急匆匆地冲过大理石装饰的大厅，还差点撞到了一位吓坏了的同事。跑到停车场时他径直奔向自己的雷克萨斯。在那以后再没人在IBM看见过他。
熟悉莫法特的人无不对他的被捕感到震惊。他们认为他不是个投机者。曾被IBM公司CEO彭明盛视为亲信的他被广泛认为是彭明盛的接班人。他不仅拥有财富，还受到家庭的崇敬和仰慕。从各方面来说，这次事件都十分意外。
莫法特在IBM从最底层做起，为人忠诚，有超人般的工作习惯。只要公司要求，他可以带着全家满世界地跑。有几次竞争对手公司为他开出条件，他都拒绝了。他工作太过勤奋，以至于难得有一次与妻子共进晚餐，竟然在餐馆的桌子上睡着了。妻子告诉朋友说，她担心等退休的那天自己的丈夫会不会只剩下一副骨骼。
莫法特很快就与当时PC业务负责人彭明盛建立了亲密的关系。与莫法特一样，彭明盛的家庭背景也很简单。他讲话坦率，不愿容忍找借口的人。当彭明盛1999年10月将要接管整个企业系统时，他让莫法特与他同行。"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他对莫法特说。另一个执行官接替掌管了PC部门，但随后就遭遇了惨重的失败。
2000年秋，莫法特被请回PC部门，而当时这个部门每年亏损约10亿美元。除了彭明盛，差不多每个该部门的领导都没能做出成绩。"接手这份工作前，先看看前面已经栽倒了多少人。"时任CEO的郭士纳警告莫法特。
但很快莫法特的名声就传开了。福布斯和华尔街日报都对这位扭转PC部门形势的奇迹创造者做了专题报道。莫法特的形象被塑造成一位坚毅的斗士。他对华尔街日报说："我对彭明盛从未失言过。"
2002年，彭明盛被任命为CEO后，要求莫法特接管IBM的独立供应链，并实现平稳运作。要清除多年积弊不得不说是个严峻的任务。但莫法特胜任了该职。第一年他就削减了56亿美元的成本。他的团队建立了一个专门的系统来跟踪IBM从购买到销售供应链里的每一个硅片、二极管和一些小部件。后来莫法特设计了一个极具独创性，尽管也有点恐怖的供应链人事监察系统---它能对每个员工的技能和优势进行分类。但莫法特的人事分类系统也有局限性。它不能分辨哪个员工个性强硬，哪个性格脆弱；它也不能分辨谁是忠臣，谁会叛变；也无法预测一个中年男人在直面丹尼埃尔·基耶西这样无可抵抗的尤物时会作何反应。
英雄难过美人关
金发碧眼、身材娇小的基耶西在纽约州宾厄姆顿市长大，15岁时就曾身着妈妈为她缝制的黑色0号长裙赢得当地的选美大赛。1988年在科罗拉多大学获得了经济学学位。随后搬回东部，在华尔街谋出路。她先是在一家名为马本·纽金特的中介公司做分析师。在那里遇见了她的今后的老板马克·克兰德，也是她后20年关系反反复复的爱人。据她的朋友称，马克·克兰德还充当了导师的角色，无情的"训练"着基耶西，要求她和商界巨子们建立非同一般的亲密关系。最后，联邦调查局声称，两人伙伴关系成为犯罪集团的一部分。
在她被捕后，"彭博市场"月刊的一篇深度人物报道说她喜欢低胸上衣和短裙。她清楚自己的长处。有些男人会因为她独特的嗓音爱上她，有些是因为她的身体和她裁得很短的套裙。她清楚这些都是可操控的。据她身边的人透露给《财富》的消息说，这就是华尔街"你无所不用其极，只为得到消息。"
IBM前CFO约翰·乔伊斯是她的联络人之一。基耶西在上世纪90年代末的一次投资人会议上接近了他。"你需要做一次股票分割"，她这样告诉他，并仔细观察他的反应。乔伊斯对这个提议不感兴趣，倒是很喜欢基耶西，于是两人间的一段长期关系就此展开。
2002年，基耶西问乔伊斯能否向她介绍一位IBM发展势头强劲，能玩"游戏"的人物。乔伊斯推荐了莫法特。于是就有了安排在纽约的一次会议。这是一次简短的偶遇，但却影响深远。事后莫法特向他共事的好友肯·汉默尔透露说，这个女人很强势，有点咄咄逼人。"她告诉他自己马上得与他再见一面。"汉默尔回忆说，"这是那种男人之间会分享的故事---瞧，这个女人追着我呢，以此向男伴们炫耀。我想他有点受宠若惊了。"
要找联络人，莫法特是最好的人选。身为全球供应链负责人，他定期与世界上最大的技术公司联系，包括供应商和客户。他就是CEO的耳目。于是基耶西与莫法特开始建立一种商业友谊关系。随着莫法特对她透露一系列惊人的消息，基耶西开始渐渐了解了这个行业，莫法特很快发现，她联络广泛，不断给他带来新鲜点子，告诉他IBM应该跟某家公司联盟，又该跟某家公司对抗。2003年起，他们开始睡在一起了。枕边风越吹越盛，基耶西的声音常常在风骚的情话和兴奋的商业对话中切换："我认为你应该做这个，宝贝儿，你必须得注意那个。"如此如此。
有人认为他们的结合很奇怪，也有人说，华尔街分析师和高新技术公司高管在一起，符合典型的市场规律。
商业秘密及股票交易
2008年夏，A M D (超微半导体公司)正在谈判甩掉制造业务。Fabco创建了50%股权由一家中东主权财富基金掌控的合资公司。IB M也参与了该事件的谈话，因为A M D曾要求它提供相关技术作为工作重组的一部分。莫法特当时是谈话指定负责人。得以与两位直接负责这笔交易的人员接触，基耶西很快得到了其他分析师不可能得到的详细信息。让人惊叹的是，她成功说服了鲁毅智让她出席他和莫法特的私人会议。
随着交易的进展，莫法特的信息也随时更新，8月时她就知道这场交易将在9月9日前完成。她定期向克兰德汇报了这些进展："对A M D的事我非常上心。"基耶西告诉克兰德。当克兰德问她A M D资产分拆后股价是否会上涨，基耶西说她会通过莫法特和鲁毅智努力查探事态。克兰德指导她去买数十万股股票："在邮件里什么都别说，"他告诫道，"行事小心。"后来，纽卡斯尔公司购入了199400股股票。
除了克兰德，基耶西还将自己从莫法特和鲁毅智那里得来的信息透露给她的朋友拉贾拉特南。这个亿万富翁当时已经是世界上最富的300人之一，资产净值达18亿美元。这个斯里兰卡人创立的对冲基金帆船集团巅峰时期市值70亿美元。他的商业消息来源包括麦肯锡咨询公司以及英特尔公司的高层消息灵通人士。据政府的说法，拉贾拉特南至少曾向一个线人支付过报酬，并同其他人交换信息。基耶西与他的交易属于后者，即信息互换。两人在一次分析师会议上相识，他们的房子都在萨顿区，仅隔几条街。
到9月底，纽卡斯尔公司持有的AMD股票已达到230万股，帆船集团则持股超过800万股。他们没料到的是政府在监听他们的电话。拉贾拉特南从2007年起就被政府监听。除了基耶西与莫法特关于AMD交易的谈话，政府还迅速搜集到证据证明莫法特向基耶西透露IBM的机密信息以及IBM与太阳之间的接管洽谈。
政府认为，帆船集团和纽卡斯尔公司从基耶西和其他渠道的信息中获利达2800万美元。但即使有莫法特内幕消息的帮助，纽卡斯尔公司和帆船集团并不总是盈利。他们在AMD上栽了跟头，部分原因是由于2008年的金融危机，也因为他们错误判断了华尔街对A M D交易的反应。
身败名裂
政府已经搜集了足够的证据。10月16日凌晨，FBI探员从东西海岸分别出发逮捕嫌犯。当听到门铃连续不断按响时埃莫还穿着睡衣。她走下楼，惊讶地发现那些人戴着金属徽章。五个FBI探员正站在门廊下。"请开门"，其中一个说道，"我们是来逮捕罗伯特·莫法特的。"
向FBI自首后，莫法特被转移到曼哈顿，在那里按手印、采照、做尿检。美国司法官让他和克兰德、拉贾拉特南同处一间拘留室。他们两人都见过，都是通过基耶西认识的。缴纳200万美元获得保释之后，莫法特在法律监视下度过了几个月。他一直坚持自己无辜，并告诉朋友自己准备反对指控。不过按照美国法律，政府不需要证明莫法特获得经济收益，只需证明他得到了某样好处就能为他定罪，而且与一个漂亮女人的不正当关系也算在内。但莫法特一直否认他做的一切是因为接受了基耶西的性贿赂。
挣扎数月后，莫法特决定认罪承认自己犯有金融欺诈罪，向基耶西非法透露了内幕消息。他同妻子都认为，跟法院对着干，风险太大了。在法庭上宣誓后，莫法特在供词里说："我有意识地向基耶西透露了内幕消息，我知道自己所为是错误的。"同时他把基耶西描述为自己的"朋友"。当天莫法特还在保释中。检察官可能打算判他入狱六个月，量刑参照里最短的期限。
基耶西其他一些未牵连此事的朋友也付出了代价。包括IBM前CFO约翰·乔伊斯，正是此人为莫法特和基耶西的相识牵线搭桥。他已经向私募银湖合作公司辞职，乔伊斯目前仍是惠普公司(世界500强企业)主管，他拒绝就莫法特事件发表评论。
AMD前任C E O鲁毅智因与基耶西有过交易，也在接受联邦政府的调查。据一个熟悉他的法律事务的人透露说，他目前仍拒绝认罪。基耶西面临着艰难的选择。要么态度强硬，但可能面临数十年坐监，要么好好跟政府合作。
莫法特显然在事业和名誉上都损失惨重。离开IBM，意味着放弃了约值6500万美元的股票期权，以及60岁退休时就能拿到的丰厚的退休金。莫法特经常想起一个监狱里的年轻重罪犯对他说的话。"记住，最重要的永远是你的生活和你的家庭。"这话是用来安慰人的，但也让人心寒。如果他的儿子问起他在IB M这么多年是否值得，莫法特恐怕无法回答。